李瑞英

（徐州医学院 公共教育学院, 江苏 徐州 221006）

 

【摘要】本文用皮埃尔·布里第厄的文学场域理论，即作者的位置，习性，资本对作品的可能性空间选择，解读素有文学史上“斯芬克斯“之谜的《呼啸山庄》，艾米莉·勃朗特运用“哥特叙事”和“现实叙事”并置的手法，阐释了自己的唯美主义追求和淡淡的入世情怀。

【关键词】场域理论； 位置；习性；资本；哥特叙事；现实叙事

 

[作者简介] 李瑞英 （1973，11-），女，汉族，江苏徐州人，硕士，徐州医学院公共教育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

 

十九世纪中期，艾米莉·勃朗特以一部《呼啸山庄》跻身于英国著名小说家之列。这部问世之初被视为“邪恶的，充满可怕力量的书”[1]⁸⁰被报界评为 “用冒犯圣灵的语言亵渎宗教和道德” [2]^89-90自问世以来，小说既吸引又困扰着读者，被称作为文学史上的“斯芬克斯”之谜。国内外评论家运用精神分析学说，叙事学理论、存在主义、女性主义、神话原型批评、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生态批评等理论对小说人物形象、叙事风格进行研究。玛丽·威斯克探讨了“贡达尔幻想”中的人物和情景在《呼啸山庄》中的改写。雅克·布隆戴尔探讨了艾米莉的早期阅读对《呼啸山庄》创作的影响，布隆戴尔认为艾米莉的创作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高度个性化结合，也体现了她的自恋，这些正是《呼啸山庄》这样一部超强神话产生的基础。[3]²⁵⁹

 

洛克乌的“凝视”---艾米莉·勃朗特淡淡的入世情怀

布迪厄认为文学场可以被描述为独立于政治、经济之外，具有自身运行法则，具有相对自主性的封闭的社会宇宙，但场域中的生产者对作品的生产不是本质主义的，机械主义的，而是在习性，资本，位置的综合因素下进行调和的结果，是动态生成的。[4]^207-210所以，“超历史的唯美主义是不存在的，艺术品的价值和意义问题只能在艺术场域的社会史中得到解决。”[7]¹⁴⁶艾米莉在《呼啸山庄》中并不仅仅展现哥特式情节和语言，也并不仅仅一个与世隔绝的故事，就如同艾米莉的神思游走于现实的牧师公馆和想象中的贡达尔王国之间，遥远的呼啸山庄来了一个来自文明世界中的自认为聪明，智慧的的旅游者和房客---洛克乌 。洛克乌借宿呼啸山庄，梦中听到了凯瑟琳凄厉的喊声，吓得魂飞魄散。庄园主人希斯克利夫推开窗子，流着热泪疯疯癫癫着魔似得召唤凯瑟琳的幽灵进来。读者看到这儿，不禁毛骨悚然，典型的哥特式情节。可是，不一会儿，希斯克利夫下楼之后，洛克乌看到希斯克利夫站在炉火旁，把可怜的奇拉训了一顿。 接着又开始骂儿媳，还介绍了院子里的鸭子、绵羊。刚刚召唤过鬼魂，立刻转换为尘世生活。艾米莉在文章中借洛克乌之口说道：

我看得出来这一带的人，对于城里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居民来说，就好比地窖里的蜘蛛见着茅舍里的蜘蛛，得益不少。这并不完全我是个旁观者，才得出这种日益深刻的印象。他们确实更认真，更自顾自的过着日子，不太顾及那些表面变化的和琐碎的外界事物。我能想象在这儿，几乎可能存在着一种终生的爱；而我过去却死也不会相信会有什么爱情能维持一年。[5]⁴⁹

艾米莉认为在生活中有一种特殊人群像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一样地爱着恨着，他们就在现实中存在着，人类以文明的标准对之进行“凝视”，对之进行评判，但他们不在乎，不理睬。这里的洛克乌以现实社会的认知模式，将读者一次次从一种强烈的感情涡流中摆脱出来，所以小说有双重生活风格，双重的认知标准。但是，有一点值得我们进一步探索的是洛克乌的认知与评判与呼啸山庄里发生的事件总有一种隔膜，一种无法互动的隔膜。洛克乌初到呼啸山庄，认为希斯克里夫是一个“乡绅”[5]³ 而小凯西，一个是“仙女”，呼啸山庄是一个父亲领导下质朴的北方农庄。[5]⁴ 洛克乌只有从佣人内莉嘴里知道事实真相，而且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内莉是艾米莉在小说里安排的另外一个叙述者，她见证了这个性情暴烈的家族的变迁，以普通人群价值观来评判事件。当凯瑟琳宣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斯克利夫的悲痛，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最强的思念。如果别的一切都毁灭了，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却给消灭了，这个世界对于我就将成为一个极陌生的地方。” 听完凯瑟琳的话，内莉说，“我用力把她推开。对她的荒唐，我再也没有耐心了！‘如果我能从你的胡扯中找出一点意义来，小姐’我说，“那只是使我相信你完全忽略了你在婚姻中所要承担的责任；不然，你就是一个恶毒的，没有品德的姑娘。”[5]⁶⁶   假设内莉不是一个仆人，而是庄园的一个长者，一个有正善之分的权威者,或许就会干涉希斯克利夫与凯瑟琳的谵妄的感情，让他们重回正常世界，呼啸山庄的悲剧或许可以避免，但这不是艾米莉的初衷。希斯克利夫-凯瑟琳的情感纠葛不能被打断，他们的故事只能被观看，被讲述而不能被阻止。艾米莉的用意是明显的：这是现实生活中特殊人群的感情生活，他们很难被理解，但的确存在着，而且这种热情就在她自己的心内涌动着。在内莉和洛克乌的一次谈话中，后者问起希斯克利夫：“他是不是在欧洲大陆上完成他的教育，变成一个绅士回来了？或是他在大学里得到了半工半读的免费生的位置？或者逃到美洲去，从他的第二祖国那儿吸取膏血而获得了名望？[5] ¹¹⁰ 对此，内莉回答道：”也许这些职业他都干过一点，洛克乌先生，可是我说不出他究竟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搞到钱的！ [5]¹¹¹ 希斯克利夫每一个发财的故事延伸开去都是一个现实的传奇，“通过教育可以变成绅士”这是艾米莉生活时代的巨大进步，阶层不再只是遗传与继承，而是可以转换，这是时代脉搏的信号，在这里，艾米莉只是一带而过，艾米莉将它轻描淡写，也许她是通过报纸阅读到这一信息，也许是与父亲或兄妹的讨论中了解这一点，但内在原因她不愿去探索，也不能去深究，因为那是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我们说艾米莉的生活方式既局限了她又成就了她，狭小的生活延展了她的想象力但也限制了她的生活经验。艾米莉也过着入世的生活，家里订阅了三四种报纸，父亲与她们辩论时事，家中有不断来访的副牧师，艾米莉要在佣人苔比帮助下操持家务，所以艾米莉不是与人类隔绝，而是生活得相对简单，更喜欢在荒原的大自然中舒展自己的天性。夏洛蒂在《呼啸山庄》再版序言里说，“艾米莉对周围的人抱有亲善的态度，却从不想和他们来往，然而她了解他们，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她总是津津有味地听别人讲他们的故事，并详细地把它们讲给别人听”[3]¹⁶。艾米莉对现实的生活是旁听，观看，但不愿更深地涉入，她没有结婚，没当过母亲，不像她的姐妹们外出做家庭女教师，所以现实生活对她来说是感性的，她对现实没有深入了解，艾米莉沉浸于荒原与她的梦幻王国，牧师公宅是她入世生活的最前沿，她对现实生活进行“凝视”，在她的王国里她更自信，更自由。

如果《呼啸山庄》的哥特式浪漫风格所展现的激情与反道德思想过于浓烈，让我们忽略了艾米莉的淡淡的入世情怀，我们就未充分认识艾米莉·勃朗特的内心世界，她是一位“凝视”现实生活的浪漫主义者。同时，《呼啸山庄》的创作也表明“一个艺术家 无论多么离群索居，都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分享业已存在的社会观念，艺术形式和模式”。[3]¹³¹。

 

参考文献:

1.    Robert Barnard:  Emily Bronte.  London: The British Library, 2000.

2.     Patricia Ingham: Authors in Context.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 Inc, 2006.

3.    高万隆：《艾米莉·勃朗特研究》，北京：3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4.    皮埃尔·布尔迪厄：《艺术的法则：文学场的生成与结构》，刘晖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

5.    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杨苡译，南京：上海译林出版社，2010.

6.    米歇尔·福柯. 《疯癫与文明》 刘北成,译. 北京：三联书店，2012.

7.    孙梅戈：“布迪厄社会学中的纯美学与艺术场域---读纯美学的历史起源”，《大众文艺》，2011年第19期.